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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頰紅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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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喜鵲在窗前叫喚得歡快,白曄坐在床頭看著窗邊一盆開得正盛的婆羅花,心裏越發地變得不暢快,蒼白的臉色越發陰沈,任是誰都能看出他此時心情不悅。

仙娥們恭敬地垂著頭從門外路過,待走得遠了才敢湊在一起小聲言語幾句,神君數萬年來面上都是一副無悲無喜的神情,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樣陰沈著臉。

祝離過來過一次,說清婉被天帝叫了過去,又念叨了幾句,見白曄精神不佳很識趣地離開了。

婆羅花是遠古時期鳳族的族花,花型渾圓如滿月,白色花瓣堆疊千層,祥瑞之氣繚繞其上,白曄下了床站在窗前,不過半個時辰,便覺得身子舒暢了許多。

外頭急急的腳步聲大老遠就能聽見,白曄心下一動,原來不經意間,他對她的腳步聲都如此熟悉了。

房門被粗魯地推開,清婉張了張口想喊他,和他轉過身的視線對上忽然察覺自己的失禮,連忙低下頭去輕聲喘息。

緋紅浮上清婉的面頰,白曄眉宇微微皺了皺,竟覺得唇間有些幹渴,方才還在思索物事的腦子瞬間空了下來,再回過神時已經到了她面前,一只手伸在她額上,輕輕撩起她跑得有些淩亂的額發。

“神君……唔……”清婉驀地瞪大了眼睛,楞了好一會兒神才反應過來此時此刻貼著最忌的嘴唇纏綿輾轉的神君他老人家的唇!

她一直以為神君這樣的清水神仙讓人下到鍋裏煮都是沒有味道的,卻沒想到那溫溫軟軟的唇瓣,含進嘴裏竟帶著些甜。

只是……

清婉臉上的紅暈瞬時蔓延至耳根,推了推他,別開臉羞紅著道:“神君,陛下他……”

白曄伸手捧起她的臉,用額頭抵上了她的額頭,許是昏迷了太多日,乍一開口聲音有些喑啞。

“等會再說他。”

“不是……神君……”清婉再次推了推他,力道比方才大了一些,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咳,突兀且尷尬。

白曄擡起頭越過清婉的頭頂看向她身後,俍觀斜著身子站著,用手遮住了半張臉。

“我就是想告訴你陛下來了……”清婉聲音越來越低,低著腦袋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擡手輕輕拍了拍清婉的背,白曄喚著她去沏茶,這才側身將俍觀讓了進去。

“我一直不信外頭的留言,今日看來所言非虛,看來緲華該死心了。”俍觀兀自走到窗臺邊上,擡手撫了撫婆羅花的花瓣。“同是承自遠古神族,鳳族的氣候卻比不得其他的族群,歸根究底還是鳳族太過小心謹慎,有時候反倒成了壞事,在你命懸一線的時候他們把緲華叫回蒼梧島,如今聽得你無恙又巴巴地帶著婆羅花回來。”

回頭看了一眼面上仍舊無甚表情的白曄,俍觀也不以為意,淡淡笑了兩聲,半是打趣道:“都已經上手了,還把人家當丫頭使喚呢?不過這樣也好,我也算是欣慰了一些,畢竟你是上神喜歡的人,你這幾萬年身邊連個女仙都沒有我倒是覺得愧對了上神。我一直知道你不是相信天命的人,這麽多年,是因為放不下,還是因為沒有遇到心動的人?”

白曄靜靜坐在桌邊,不知道是沒聽他說話還是不想回答,只靜默著不言不語。

“不過白曄,我還是要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要與清婉在一處了麽?她只是個小仙子,你若日後有負於她,且不說她會在仙界淪為笑料,單是她自己的心怕是就經不住打擊,那丫頭,可是拿心拿命來待你。”

“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既要下了她就不會始亂終棄。”

“現在你自然可以這樣說,可若是兮揚上神回來了呢?!遠古兇獸從往生海覺醒,上神她神力如此渾厚,不是沒有從新覺醒的可能,若是兮揚上神站在你面前,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你還能說你對清婉不會始亂終棄嗎?”

若是兮揚上神站在你面前,你還能說會對清婉不始亂終棄嗎?

清婉的步子堪堪頓在房門口,私心裏期待著他的回答。

倒不是她有意要偷聽,這兩位上神在房裏說話的聲音都跟淩霄殿裏上朝一般,叫的又是她的名字,想不聽見都難。

裏頭再沒有了動靜,直到清婉以為這個問題就此揭過不會有答案準備進屋的時候,才終於響起了那個略帶喑啞的聲音。

“不會有這種假若,兮揚她不會回來了。”

清婉狠狠顫了一下,手下托盤不穩地跟著晃動了一下,所幸聲音不大,應該沒有被聽到。

再在門外站下去是不合適了,清婉吸了口氣換了個帶笑的表情走進去,心裏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是因為他說這句話時聲音裏哀慟悲傷,還是因為兮揚上神不會回來所以自己不會被始亂終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也許是關於她的話題已經過去了,清婉進去的時候他們並不避開話頭,白曄接著方才的話道出原因。

往生海的異動並非無由,八萬年平安無事突然生了異樣,皆因妖界做了動作。

白曄進入地仙靈境查探了一個多月,在那裏發現了除了斛倃之外的其他兇獸的蹤跡,雖然兇獸覺醒了,但他們的元神必須寄在他人的肉體中,慢慢吞噬正主的元神占據肉體,才算得真正的覺醒。

也就是說,雖然兇獸覺醒了,但占據他人肉體覺醒的兇獸比不得數萬年前那般兇悍威猛。

再者,兇獸雖然啟了智,卻還是比不得已經啟智千千萬萬載的仙神妖魔,要想控制他們倒也容易。

白曄在地仙靈境發現了這件事,順著便查到了妖族的蹤跡,妖族發現了白曄,急著毀滅蹤跡,急急轉移了兇獸連帶著將整個地仙靈境一道毀去,白曄救不及只得去追趕,沒想到那妖靈到了狐岐山上方便不見了,他在靈境中就受了些傷,再遭到伏擊,便昏在了狐岐山。

還好祝離去得及時,若是再晚一些怕是他這個活了幾萬年的上神也得交代在那裏。

在地仙靈境如何受傷的過程白曄略了去,言語中提及了狐族,倒是和有狐虛所言契合。

俍觀聽完之後沈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問道:“偌大的往生海,我和你都尚且不敢輕易近足,妖族如何能掀起這樣大的動靜?”

“妖界中,只有妖狐族的祖先是仙族,妖界從妖狐族著手,在地仙靈境覆蘇了狐族祖先,破了往生海的平衡,接下來再想覺醒其他妖獸便只是時間問題。斛倃不是第一個覺醒的上古兇獸,狐族的祖先已經覺醒了,一個——墮入魔道的上古神獸。”

“有狐他也感應到了,想不到八萬年來我們未曾想過的事情,妖界居然做到了。”

“妖界利用凡界的生靈做犧牲品,三千大千世界想必都有觸及,他們用人的陽氣做引,一來仙人兩界相通,人界出了事仙界必受反噬;二來無辜往死的人往往帶有怨氣,能增長邪煞兇戾之氣。”

“如此看來……”俍觀一貫洪亮沈渾的聲音變得低沈,下意識地看向了清婉,“我們一直猜錯了,往生海的平衡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人界守住了。”

清婉迎上他的視線,定定地與他對視。

第一次,不用言語她能如此迅速知道一個人的意思。

凡界分三千世界,每個世界的歷史演化進程都不一樣,有的世界方才形成尚在啟智階段,有的經過百年千年正是群雄紛爭的時期,還有已經存在許久到了末路的年代。

雖然三千世界入口不一,但人死後只能從一條道上出來,一直行至一個岔路口,一邊是仙界得到位列,一邊是冥界轉世輪回。

雖然沒有路到妖界,但仙與妖二界相爭數萬年早已無法輕易分離,因而去往仙界的路,同時也是去往妖界的路,妖界若是要對人界做什麽,要麽在出口處等著已死之人送上門來,要麽進入各個世界將人帶出來。

因此,只要守住了那條路,妖界便會有所收斂。

本來因著私自摘了結魂草應下了去守往生海千年,如今看來,守下人界的安寧,才是更重要的事。

清婉轉頭看了看白曄,後者低著頭沒有言語,想來是已經知曉了她摘了結魂草準備去往生海的事情.

俍觀多寒暄了幾句不重要的話就離開了,屋子裏只剩下清婉和白曄,婆羅花香起來有些過分醉人,聞著這花香就讓人情不自禁想起清晨時分緲華公主巴巴地捧過來的情景。

清婉上前收拾了俍觀的茶杯,正要退下去的時候,被白曄一把拉住手腕,接著是一陣旋轉,她只來得及低低呼了一聲,回過神來已經被抱著坐到了床上。

床上!

清婉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襟,雖然她也心儀白曄神君,但是這麽快,她還沒有準備好。

白曄擡手瞧了瞧她的腦袋,不由得有些好笑,道:“胡亂想些什麽東西呢!”

“啊……我……”清婉支吾了兩聲,雖然這種事情兩個人都明白,但是怎麽能說得出口呢。

瞧著清婉再次紅透的耳根,白曄湊上前來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不是先前的那般繾綣纏綿,卻也讓人如坐春風。

“剛剛我和天帝說的話,你聽到了吧?”白曄的聲音低低響在耳邊,像一種魔力,讓人如癡如醉。

清婉頓了頓,知道他說的是她進屋前聽到的話,雖然只有那麽一句,但聽到了就是聽到了,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但是只有一句。”她補充道。

“沒關系。”白曄擡手撫上她的面龐,“我不正面回答,是因為我知道不可能存在這種假若,可若真的有這種假若,我也不知道怎麽選。清婉,自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是特別的,兮揚在我心裏八萬年,可是你出現了以後,她就漸漸從最重要的那個位置離開了。”

清婉點點頭,說心裏不酸那是假的,可那人是白曄初初戀上的記掛了八萬年的人,她能並在那人身旁的位置,也是該知足的。

“有一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

“嗯?”清婉擡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他,第一次離他的臉這樣近,第一次覺得上天造人的時候真的是不公平,竟然給了白曄這樣好看的一張臉。

“山有靈芝兮野有蔓草,馥郁美人兮清婉曼妙。”白曄眼中帶著笑意,輕輕吟了兩句詩來。

清婉眨巴眨巴兩下眼睛,這兩句她記了幾百年了,再熟悉不過了。

昆侖山頂終年積雪,沒想到那一年竟然下起了雨,一下就是幾個日夜,硬生生將她從泥土裏給沖了出來,是一位仙人把她埋巴埋巴又栽了回去才保了一條小命,雖然她只是一株靈芝草,但今日能修煉成仙,這也算得是救命之恩了。

不過這件事雖然寶貝,她倒也說過給別人知道,祝離仙君就是其中一個“別人”。

“是祝離仙君告訴你的?”

白曄一雙眼睛緊緊看著她,一張臉寫滿了否定,清婉皺著眉疑惑了好一會兒,忽然冒出來一個大膽的念頭。

“難道……五百年前那位仙人……是你!?”

“五百年前我把一株靈芝草種回了昆侖山,沒想到今日卻到了我身邊來了。”白曄笑瞇瞇勾起了嘴角,很滿意她想了起來。

清婉呆呆地張大了嘴差點兒連呼吸都要忘記了,腦子裏一團團亂得堪比月老打結的紅線,好一會兒才把這條線捋直。

“五百年前你救了我一命,後來是有狐神君吹了一口仙氣給我我才得以飛升,我一直欠著有狐神君一個恩情不知道用什麽還,如今又欠上你一個大恩……”

“那就以身相許吧。”白曄沈下了聲音,清婉剛飛升的時候有狐虛就開出了這個報答條件,今日放到他身上,卻是剛剛好。

白曄的額頭抵了上去,噴出的氣息有些灼熱,一把扣住清婉的後腦勺就吻了下來。

她在這個濕熱的吻裏沈溺了好長時間,飄忽之間,白曄喘息著再次開口。

“千年人間道,我去替你守。”

清婉失了一會兒神,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他,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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